第123章一百二十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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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章 一百二十三
安辰那視線略有些閃躲，他對上楚憐那眼眸裏的灼灼光芒，實在是不忍心。
他咬咬唇，努力將自己情緒調整的平淡：“師叔他和幾位同門去執行一個任務時……他們說，師叔為了保護遇險的蕭煥師弟，不慎陷入困境，沒能等到救援，就已經不慎喪了命……”
“我不信。”楚憐平靜的打斷他，那語氣比安辰努力裝作的平淡還要冷靜，幾乎是她全部的執念都落在這裏了，“我要見他。”
“楚師妹……”
“我只想看他一眼。”
楚憐眼角落了一滴沒有忍住的淚。
“可……”
“至少讓我知道他是怎麽死的，是誰幹的！”楚憐狠聲道。
安辰那表情肉眼可見的掙紮，他沈聲道：“師叔的遺體現已被幾位師弟擡回九清，餘下事宜由師尊一手操辦，我也不清楚他們具體將其放在哪裏，至於死因，師尊也未明說，只說是除妖時不慎受傷，未能得到及時援助，才……具體情形，我們還得去問問師尊。”
·
在安辰的幫助下，他們很快混進了九清內。
不止山頭，幾乎整個九清都彌漫著一種寂靜冷清之感。
那白色太過刺眼，楚憐趴在安辰背上，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讓自己擡頭去看。
今日的九清，清冷的異常，安辰帶著她去了好幾處，也沒尋到人，也沒碰著人。
“奇怪，九清雖然人少，可最近應該沒什麽任務才是，這人都去哪兒了？”安辰蹙著眉道了句。
“去南閣看看。”楚憐說。
他們在南閣終於見到了人，鎮守南閣的燏赫君還留在崗位上，看到安辰背上的人，楞了下忙從二樓縱身躍下來。
“你不是畏罪逃了嗎？怎麽回來了！”
這一句略有些責怪，說出口後，察覺自己這情緒不太合適，燏赫君又補了句。
“雖然你先前的罪名還未落實，可這一逃，即便先前的你是清白的，此刻也很難說清了，你現在走，我就當做沒看到過你。”
楚憐從卻搖了搖頭，三兩步來到燏赫君面前跪下，省著力氣長話短說：“師叔，蕭師叔在哪兒？”
“你冒險回來，就是為了見他一面？”燏赫君神情有些覆雜，嘆了口氣道，“你來遲了。我昨日見掌門師兄已備好薄棺，將人帶走了。你……也快走吧。”
他說完，轉身要離開。
“師叔！”楚憐抓住他的衣擺，“那請您告訴我師尊在哪兒，我去問師尊。”
“你這人怎麽勸不聽！”
僵持了一陣子，燏赫君猛一拂袖，又快速將她扶起來，背在背上。
“楚憐，是你自己找死。待會兒看見了掌門師兄，你自己過去受罪，我可不陪你！”
“多謝師叔。”楚憐朝他笑著說。
他帶著她，與安辰一起，來到了清溪澗。
“師尊在清溪澗？”安辰問。
“清溪澗深處，有一片桃林，越過桃林盡頭，是我們的師尊，上華真人閉關之所，掌門師兄此刻應是在那裏。”燏赫君道。
清溪澗內的仙鶴還在，那座屋子似乎已經空了。
安辰見楚憐多看了那裏幾眼，也知道她與言思的事，解釋道：“言思已經不在了，是師叔的事傳回來的當日離開九清的。”
“怎麽走的這麽匆忙？”
“楚師妹也應該知道，言思本就是師叔收留來九清的，如今師叔已不在了，他又與那幾位結下了怨，離開也很正常，就是不知道，他離開了九清，還能去哪兒……”
“我們到了。”燏赫君打斷兩人交談。
桃林盡頭，九清掌門皓澤君獨自一人，站在一片浩渺的水塵之間，微微閉著眼，臉上那神情滿是憂傷。
“那片泉瀑之後，就是師尊閉關之所。眷兒的消息傳來後，掌門師兄這幾日，常常來這裏，我猜，他很可能也將眷兒暫且安置在此處。”燏赫君解釋道。
他將楚憐放了下來，嘴上埋怨著，卻還是跟著她一起，走到那深潭邊上。
“掌門師兄。”燏赫君先喚了句。
“師尊。”楚憐和安辰跟著道。
“你們驚擾了上華真人閉關，出去。”他冷淡道了句，如這深潭濺起的水花，滲入骨髓的冷冽。
楚憐重重朝皓澤君拜首：“師尊，弟子知錯，師尊要如何罰，弟子都認，還請師尊讓我見師叔一面。”
“從你叛逃那一刻，就已不再是九清弟子，既不屬於九清，我有什麽可罰你的？”皓澤君語氣又重了幾分，“別讓我再說一遍，出去。”
楚憐還是頭一次見昔日溫柔的師尊如此。
“師兄！她只是想見他一面，又不是多麽大不了的事，你就讓她見上一面，讓她死心也好！何必如此決絕。我知道你心疼眷兒，可這裏誰不心疼？她又能比你好到哪兒去！師兄！眷兒出事又不是她的錯，你如此做，有些過分了！”燏赫君勸道。
“眷兒並非死於妖術，而是，谷家聖物，白蓮仙魄。”皓澤君終於斂了些情緒，穩著聲音道了句。
楚憐震驚的擡起頭。
“什麽？你是說，楚憐體內的那仙魄？”燏赫君也震驚了一瞬。
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她身上，具體地說，是落到她那如今已空了，被血色染透了的心口。
她是被飛飛用全身的靈力護著，才保她暫且還能活著的。
楚憐忽然想起了，她問飛飛，是否將明蒼帶走後，蕭眷就可以逃過此劫了，那時的飛飛雖然是肯定回答的，可那欲言又止的模樣……
“可……可，師兄，她的仙魄此刻也不在了，她不會是做出這種事的人……”燏赫君勸說的語氣也弱了許多。
“你既知道要逃，知道要帶走明蒼，為什麽不知道要帶走仙魄？”
泉瀑落在他身上，渡出一層水霧，模糊了他此時的表情。
但楚憐知道，師尊在強忍著對她動怒。
“師尊……”她眼裏濕潤了，還想說一句請求，可她這請求，實在是自覺過分了。
“滾。”他冷聲道。
楚憐咬咬牙，再次垂下了頭，沒挪動地方。
“你不走，那便跪著吧。”他不想再多說，最後冷聲一句，轉身背對著他們，他揮手，散開了那一道泉瀑。
裏面露出來一個全新的空間。
皓澤君走了進去，強大的仙力隔絕兩處。
燏赫君兩頭看了看，沈沈嘆了口氣，對楚憐道：“師兄大概只是因為害死眷兒的是你的仙魄，所以氣不過，一時想不開。而且，師兄雖然嘴上說得過分，但他根本沒將你從九清除名。待他想開了就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眷兒也很可能就在那山澗之後，你要跪，那便在這兒跪著吧，這兒相較之下，比外面安全很多，說不定過一會兒師兄就想通了，心軟了呢。南閣那邊，我不能離開太久，得回去看看，等晚些我再過來看你。”燏赫君說。
“多謝師叔陪我過來，您快回去吧。”
楚憐這時還並不知道燏赫君這一句話究竟隱含了什麽意思，對於他的好意，她如常予以感謝。
待人走了，一直沒插上什麽話的安辰開口問：“楚師妹，若師尊……一直如此，那你要在這裏候到什麽時候？”
楚憐沈默了，這個問題，她也不知道。
“唉。”安辰嘆了口氣，“外面現在對你來說，的確很危險，一直待在這裏也是好的。”
這同一句話，兩個人都著重提了，便有些問題了。
“安辰師兄，你這話，可是發生了什麽？”她問。
宿元舟和安鴻所說的搜捕，應該是背著九清行動才是，畢竟她還是名義上的九清弟子，師尊不發話，他們也不敢當著九清明面上動她。
“呃……楚師妹，你這幾日不是一直都在躲著追兵麽？你難道不知道？”安辰問。
“我逃出去那日就重傷昏迷了，今天淩晨才清醒，我也只知道他們不想讓我回九清，但具體為何攔我，我便不清楚內情了。”楚憐道。
“其實是，雷家不知從何處知曉了，楚師妹你在九清犯了錯，並畏罪潛逃一事，正在各處搜捕著，說是要尋你清舊仇。師尊警告過雷家主，說你還是九清的人，但那雷家主卻也十分囂張說，既然逃離了九清就是叛徒，指責師尊包庇叛徒，其他各家似乎也都有站邊雷家主的意思，師尊才妥協一句，若雷家找到你，且與你恩怨兩清後，必須將你送還回九清。”
安辰說，“其實師尊還是很護著你的。他這麽說，雷家主即便找到了你，也不能取你性命。但好在你先回了九清，師尊雖然如此待你，但他準你呆在這裏，也是在保護你。世家即便猖狂，也無權來九清抓人。”
安辰這麽一說，楚憐便明白了。
他們不想讓她進來，一層原因是想親自動手，悄悄解決了她，另一層原因，若是他們無法得手，也可以讓她落入雷家手中，就算雷家不能殺她，可只是留一口氣的折磨方法千萬種；相較之下，讓她回九清那個，是最壞的結果。
而他們交談這一會兒，那泉瀑忽然間震蕩起一道極純厚的，白色的光氣，但是看著氣澤，便知道是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。
師尊皓澤君周身的氣不是這樣的，楚憐和安辰都認得，兩人此刻相視一眼，都很驚詫。
那道泉瀑再一次打開了，空出了後面的空間。
那水霧之間，突然停落了兩個人。
其中站的靠前些的，是一位須發已盡白的老者，但那張臉並沒有過多的歲月的侵襲。
皓澤君站在他後面，看得出對這個人很是敬重的樣子。
這人，一定就是他們先前提過的，在這裏閉關的上華真人了。
安辰也反應過來那人身份，恭敬道了句：“師祖。”
然後，安辰小聲附在楚憐耳邊為她介紹：“這位，是師尊和諸位師叔的師父，上華真人。雖然他早在多年前就閉關了，但十二年前大戰，我有幸見過他一面。”
上華真人朝他微一點頭：“起來吧。”
而後，他那視線落到楚憐身上：“淮兒，你和小安辰先出去，我有話與這位姑娘說。”
在場就四個人，這淮兒說的，便是皓澤君了。
楚憐還是頭一次聽到皓澤君的名字。
“師父。”皓澤君頭一次，表達自己的不願，但這情緒也是很輕微的。
“堂堂九清掌門，如此怎麽行？快去吧，淮兒。”上華真人說。
他平淡掃過一眼楚憐，還是離開了。
只是這走了沒兩步，又被上華真人叫住了。
“淮兒。”
皓澤君停下步子，卻也沒回頭，他一揮袖，楚憐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盒子。
“眷兒離開之時，寄放在我這裏的。他說，若你回來了，讓我交給你。你若不要，就放在師父閉關的地方，我會回來拿走。”
待皓澤君離開了，安辰也小聲對她說道：“楚師妹，我在清溪澗候著你。”
楚憐打開那木盒，裏面裝著的，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東西。
引風鐲。
楚憐拿出引風鐲，拼命的將靈力註於其中，鈴音一聲聲的回響著，沒有任何人應和，也沒有任何人出現。
淚水落下來，濁了鈴音那清脆，但她還是一遍遍不厭其煩試著。
他明明說過，只要她以術法註入引風鐲內，無論他身在何處，都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。
他明明答應過她，他明明說自己不會騙她的！
消耗得過度，她的手止不住顫抖，那銀鐲脫手掉了出去，她忙又將其撿起來緊緊握住，可術法卻施展不出來了。
但在這時，有一種相同的術法的氣息，從泉瀑之後的山洞內傳來。
蕭眷！
楚憐慌張的擡起頭，望向那山洞之內，一團清氣裹著一個人蕩在空中。
她起身想要沖過去，卻因為自身傷得太重，跌跌撞撞幾下，卻狠狠摔進冰冷的水潭之中，拼命掙紮著，明明近到可以看到，岸邊卻越來越遙遠，她終是被寒冷的潭水吞沒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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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咬咬唇，努力將自己情緒調整的平淡：“師叔他和幾位同門去執行一個任務時……他們說，師叔為了保護遇險的蕭煥師弟，不慎陷入困境，沒能等到救援，就已經不慎喪了命……”
“我不信。”楚憐平靜的打斷他，那語氣比安辰努力裝作的平淡還要冷靜，幾乎是她全部的執念都落在這裏了，“我要見他。”
“楚師妹……”
“我只想看他一眼。”
楚憐眼角落了一滴沒有忍住的淚。
“可……”
“至少讓我知道他是怎麽死的，是誰幹的！”楚憐狠聲道。
安辰那表情肉眼可見的掙紮，他沈聲道：“師叔的遺體現已被幾位師弟擡回九清，餘下事宜由師尊一手操辦，我也不清楚他們具體將其放在哪裏，至於死因，師尊也未明說，只說是除妖時不慎受傷，未能得到及時援助，才……具體情形，我們還得去問問師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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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安辰的幫助下，他們很快混進了九清內。
不止山頭，幾乎整個九清都彌漫著一種寂靜冷清之感。
那白色太過刺眼，楚憐趴在安辰背上，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讓自己擡頭去看。
今日的九清，清冷的異常，安辰帶著她去了好幾處，也沒尋到人，也沒碰著人。
“奇怪，九清雖然人少，可最近應該沒什麽任務才是，這人都去哪兒了？”安辰蹙著眉道了句。
“去南閣看看。”楚憐說。
他們在南閣終於見到了人，鎮守南閣的燏赫君還留在崗位上，看到安辰背上的人，楞了下忙從二樓縱身躍下來。
“你不是畏罪逃了嗎？怎麽回來了！”
這一句略有些責怪，說出口後，察覺自己這情緒不太合適，燏赫君又補了句。
“雖然你先前的罪名還未落實，可這一逃，即便先前的你是清白的，此刻也很難說清了，你現在走，我就當做沒看到過你。”
楚憐從卻搖了搖頭，三兩步來到燏赫君面前跪下，省著力氣長話短說：“師叔，蕭師叔在哪兒？”
“你冒險回來，就是為了見他一面？”燏赫君神情有些覆雜，嘆了口氣道，“你來遲了。我昨日見掌門師兄已備好薄棺，將人帶走了。你……也快走吧。”
他說完，轉身要離開。
“師叔！”楚憐抓住他的衣擺，“那請您告訴我師尊在哪兒，我去問師尊。”
“你這人怎麽勸不聽！”
僵持了一陣子，燏赫君猛一拂袖，又快速將她扶起來，背在背上。
“楚憐，是你自己找死。待會兒看見了掌門師兄，你自己過去受罪，我可不陪你！”
“多謝師叔。”楚憐朝他笑著說。
他帶著她，與安辰一起，來到了清溪澗。
“師尊在清溪澗？”安辰問。
“清溪澗深處，有一片桃林，越過桃林盡頭，是我們的師尊，上華真人閉關之所，掌門師兄此刻應是在那裏。”燏赫君道。
清溪澗內的仙鶴還在，那座屋子似乎已經空了。
安辰見楚憐多看了那裏幾眼，也知道她與言思的事，解釋道：“言思已經不在了，是師叔的事傳回來的當日離開九清的。”
“怎麽走的這麽匆忙？”
“楚師妹也應該知道，言思本就是師叔收留來九清的，如今師叔已不在了，他又與那幾位結下了怨，離開也很正常，就是不知道，他離開了九清，還能去哪兒……”
“我們到了。”燏赫君打斷兩人交談。
桃林盡頭，九清掌門皓澤君獨自一人，站在一片浩渺的水塵之間，微微閉著眼，臉上那神情滿是憂傷。
“那片泉瀑之後，就是師尊閉關之所。眷兒的消息傳來後，掌門師兄這幾日，常常來這裏，我猜，他很可能也將眷兒暫且安置在此處。”燏赫君解釋道。
他將楚憐放了下來，嘴上埋怨著，卻還是跟著她一起，走到那深潭邊上。
“掌門師兄。”燏赫君先喚了句。
“師尊。”楚憐和安辰跟著道。
“你們驚擾了上華真人閉關，出去。”他冷淡道了句，如這深潭濺起的水花，滲入骨髓的冷冽。
楚憐重重朝皓澤君拜首：“師尊，弟子知錯，師尊要如何罰，弟子都認，還請師尊讓我見師叔一面。”
“從你叛逃那一刻，就已不再是九清弟子，既不屬於九清，我有什麽可罰你的？”皓澤君語氣又重了幾分，“別讓我再說一遍，出去。”
楚憐還是頭一次見昔日溫柔的師尊如此。
“師兄！她只是想見他一面，又不是多麽大不了的事，你就讓她見上一面，讓她死心也好！何必如此決絕。我知道你心疼眷兒，可這裏誰不心疼？她又能比你好到哪兒去！師兄！眷兒出事又不是她的錯，你如此做，有些過分了！”燏赫君勸道。
“眷兒並非死於妖術，而是，谷家聖物，白蓮仙魄。”皓澤君終於斂了些情緒，穩著聲音道了句。
楚憐震驚的擡起頭。
“什麽？你是說，楚憐體內的那仙魄？”燏赫君也震驚了一瞬。
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她身上，具體地說，是落到她那如今已空了，被血色染透了的心口。
她是被飛飛用全身的靈力護著，才保她暫且還能活著的。
楚憐忽然想起了，她問飛飛，是否將明蒼帶走後，蕭眷就可以逃過此劫了，那時的飛飛雖然是肯定回答的，可那欲言又止的模樣……
“可……可，師兄，她的仙魄此刻也不在了，她不會是做出這種事的人……”燏赫君勸說的語氣也弱了許多。
“你既知道要逃，知道要帶走明蒼，為什麽不知道要帶走仙魄？”
泉瀑落在他身上，渡出一層水霧，模糊了他此時的表情。
但楚憐知道，師尊在強忍著對她動怒。
“師尊……”她眼裏濕潤了，還想說一句請求，可她這請求，實在是自覺過分了。
“滾。”他冷聲道。
楚憐咬咬牙，再次垂下了頭，沒挪動地方。
“你不走，那便跪著吧。”他不想再多說，最後冷聲一句，轉身背對著他們，他揮手，散開了那一道泉瀑。
裏面露出來一個全新的空間。
皓澤君走了進去，強大的仙力隔絕兩處。
燏赫君兩頭看了看，沈沈嘆了口氣，對楚憐道：“師兄大概只是因為害死眷兒的是你的仙魄，所以氣不過，一時想不開。而且，師兄雖然嘴上說得過分，但他根本沒將你從九清除名。待他想開了就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眷兒也很可能就在那山澗之後，你要跪，那便在這兒跪著吧，這兒相較之下，比外面安全很多，說不定過一會兒師兄就想通了，心軟了呢。南閣那邊，我不能離開太久，得回去看看，等晚些我再過來看你。”燏赫君說。
“多謝師叔陪我過來，您快回去吧。”
楚憐這時還並不知道燏赫君這一句話究竟隱含了什麽意思，對於他的好意，她如常予以感謝。
待人走了，一直沒插上什麽話的安辰開口問：“楚師妹，若師尊……一直如此，那你要在這裏候到什麽時候？”
楚憐沈默了，這個問題，她也不知道。
“唉。”安辰嘆了口氣，“外面現在對你來說，的確很危險，一直待在這裏也是好的。”
這同一句話，兩個人都著重提了，便有些問題了。
“安辰師兄，你這話，可是發生了什麽？”她問。
宿元舟和安鴻所說的搜捕，應該是背著九清行動才是，畢竟她還是名義上的九清弟子，師尊不發話，他們也不敢當著九清明面上動她。
“呃……楚師妹，你這幾日不是一直都在躲著追兵麽？你難道不知道？”安辰問。
“我逃出去那日就重傷昏迷了，今天淩晨才清醒，我也只知道他們不想讓我回九清，但具體為何攔我，我便不清楚內情了。”楚憐道。
“其實是，雷家不知從何處知曉了，楚師妹你在九清犯了錯，並畏罪潛逃一事，正在各處搜捕著，說是要尋你清舊仇。師尊警告過雷家主，說你還是九清的人，但那雷家主卻也十分囂張說，既然逃離了九清就是叛徒，指責師尊包庇叛徒，其他各家似乎也都有站邊雷家主的意思，師尊才妥協一句，若雷家找到你，且與你恩怨兩清後，必須將你送還回九清。”
安辰說，“其實師尊還是很護著你的。他這麽說，雷家主即便找到了你，也不能取你性命。但好在你先回了九清，師尊雖然如此待你，但他準你呆在這裏，也是在保護你。世家即便猖狂，也無權來九清抓人。”
安辰這麽一說，楚憐便明白了。
他們不想讓她進來，一層原因是想親自動手，悄悄解決了她，另一層原因，若是他們無法得手，也可以讓她落入雷家手中，就算雷家不能殺她，可只是留一口氣的折磨方法千萬種；相較之下，讓她回九清那個，是最壞的結果。
而他們交談這一會兒，那泉瀑忽然間震蕩起一道極純厚的，白色的光氣，但是看著氣澤，便知道是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。
師尊皓澤君周身的氣不是這樣的，楚憐和安辰都認得，兩人此刻相視一眼，都很驚詫。
那道泉瀑再一次打開了，空出了後面的空間。
那水霧之間，突然停落了兩個人。
其中站的靠前些的，是一位須發已盡白的老者，但那張臉並沒有過多的歲月的侵襲。
皓澤君站在他後面，看得出對這個人很是敬重的樣子。
這人，一定就是他們先前提過的，在這裏閉關的上華真人了。
安辰也反應過來那人身份，恭敬道了句：“師祖。”
然後，安辰小聲附在楚憐耳邊為她介紹：“這位，是師尊和諸位師叔的師父，上華真人。雖然他早在多年前就閉關了，但十二年前大戰，我有幸見過他一面。”
上華真人朝他微一點頭：“起來吧。”
而後，他那視線落到楚憐身上：“淮兒，你和小安辰先出去，我有話與這位姑娘說。”
在場就四個人，這淮兒說的，便是皓澤君了。
楚憐還是頭一次聽到皓澤君的名字。
“師父。”皓澤君頭一次，表達自己的不願，但這情緒也是很輕微的。
“堂堂九清掌門，如此怎麽行？快去吧，淮兒。”上華真人說。
他平淡掃過一眼楚憐，還是離開了。
只是這走了沒兩步，又被上華真人叫住了。
“淮兒。”
皓澤君停下步子，卻也沒回頭，他一揮袖，楚憐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盒子。
“眷兒離開之時，寄放在我這裏的。他說，若你回來了，讓我交給你。你若不要，就放在師父閉關的地方，我會回來拿走。”
待皓澤君離開了，安辰也小聲對她說道：“楚師妹，我在清溪澗候著你。”
楚憐打開那木盒，裏面裝著的，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東西。
引風鐲。
楚憐拿出引風鐲，拼命的將靈力註於其中，鈴音一聲聲的回響著，沒有任何人應和，也沒有任何人出現。
淚水落下來，濁了鈴音那清脆，但她還是一遍遍不厭其煩試著。
他明明說過，只要她以術法註入引風鐲內，無論他身在何處，都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。
他明明答應過她，他明明說自己不會騙她的！
消耗得過度，她的手止不住顫抖，那銀鐲脫手掉了出去，她忙又將其撿起來緊緊握住，可術法卻施展不出來了。
但在這時，有一種相同的術法的氣息，從泉瀑之後的山洞內傳來。
蕭眷！
楚憐慌張的擡起頭，望向那山洞之內，一團清氣裹著一個人蕩在空中。
她起身想要沖過去，卻因為自身傷得太重，跌跌撞撞幾下，卻狠狠摔進冰冷的水潭之中，拼命掙紮著，明明近到可以看到，岸邊卻越來越遙遠，她終是被寒冷的潭水吞沒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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